希腊火车对撞伤亡惨重惹民怨,铁路事故多发是债务危机紧缩后遗症?


“这是希腊史上最严重的火车意外之一,也是欧债危机以来紧缩开支的后遗症…”希腊当地时间2月28日午夜火车对撞的严重事故,目前已知死亡人数至少57人,其中多数是学生,另有数十人受伤、50至60人尚未寻获。希腊消防部门目前仍在事故现场进行搜救,尽管事发后当地一名车站站长被以过失致死罪拘捕,但悲愤的希腊舆论更加关注全国存在已久的铁路问题,包括债务危机以来导致的人力不足、基础设施落后等,希腊基础设施和交通部长卡拉曼利斯在视察现场后引咎辞职,他直指希腊的铁路网“存在缺陷、不符合21世纪标准”,而总理米佐塔基斯也表示事故原因是“悲惨的人为错误”。

“不太可能再找到幸存者,只能心存希望”

对撞事故发生在2023年2月28日午夜前,一列载着342名乘客的火车从雅典出发北上,前往希腊北部塞萨洛尼基,途中在中部城镇坦佩(Tempe)与另一列自塞萨洛尼基南下的货运列车在同一条铁道上正面相撞,当地省长阿戈拉斯托斯指,客运列车的前四节车厢因撞击而出轨,最前端两节起火、“几乎完全被毁”。


57具罹难者遗体被送往邻近的拉里萨综合医院,法医莱昂达里表示其中多数是年轻人、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需要家属提供DNA样本才能做身份鉴定。希腊国家电视台ERT报道,客运列车的机组人员全数遇难,目前找到的伤亡人员多是在脱轨的第3节车厢中发现,搜救人员仍在事故现场烧毁的头两节车厢残骸中进行搜索。

搜救行动出动至少150名消防员,使用17辆汽车和4台起重机,现场有约40辆救护车待命,事故车厢因撞击而扭曲、焦黑的钢板四处散落,救难人员以重型机械移开车厢碎块、从中找到遗体或是残肢,其中一名救难队成员奇古里斯悲观表示:“不太可能再找到幸存者,只能心存希望。”

在这起事故中,当时聚集在第2节餐车里的几名学生承受两列火车正面对撞的力量,事发地点已是一片废墟。资深骨科医师巴尔焦塔斯对电视台SKAI说:“这是学生专车,载满20多岁的孩子。现场状况真是令人触目惊心…车厢像纸张一样皱巴巴的。”

乘客描述灾难现场一片混乱,有人设法逃出火车,有人被抛出车外。一名生还者回想,当时得在瞬间做出决定,“要不被活活烧死,要不就得跳出车外摔断骨头”。

希腊政府事发后首度正式公开承认相关问题

英国《卫报》及希腊电视台SKAI报道称,希腊政府发言人伊科诺穆2日表示,铁路系统改革失败。他说:“这源于希腊公共部门的沉痾,政府未能根除。”这是希腊政府事发后首度正式公开承认相关问题。

这起重大事故引发民众群情激愤,质疑政府长期忽视铁路交通安全,抗议人士1日和2日晚在位于雅典的希腊铁路公司(Hellenic Train)外集会。

有愤怒的示威者向建筑物投掷石块,随后遭防暴警察发射催泪瓦斯驱散。塞萨洛尼基也有民众上街示威。

铁路和地铁员工2日罢工表达抗议与哀悼。希腊铁路公司发布声明表示,罢工24小时是为了抗议“(历届)政府对希腊铁路的不尊重”,造成悲惨结果。

希腊基础设施和交通部长卡拉曼利斯已宣布引咎辞职,他亦强调希腊铁路存在长期沉痾,直指希腊的铁路建设过时落后“不符合21世纪”,而当如今的悲剧发生后,势必不可能假装没有发生过、再对诸多铁道问题视而不见。卡拉曼利斯表示自己的下台,是向“那些如此不公平死去的人表示尊重”,以及“为希腊国家及政治制度在历史中的错误承担责任。”

拉里萨火车站长是否操作错误?

事故发生之后,拉里萨的火车站长被以过失致死及造成大规模伤害罪名逮捕,当局并未透露站长姓名;该名站长年龄59岁,有超过40年的工作经验,负责事故铁路路段的指挥信号,但他否认在指挥时有不当行为,并将事故归咎于可能的技术故障。

被捕站长的代表律师对当地记者说,委托人于事故发生后数小时内被捕,被控扰乱交通并危及生命,“他简直崩溃”。这名律师表示,这名站长负有一定的责任,但也有其它因素造成这起悲剧。

据希腊电视台STAR报道,被捕的火车站长在火车相撞前的17分钟就知道涉事货运列车所在的轨道。据Neoi Poroi火车站站长称,他于当晚11点04分、也即火车相撞前17分钟已通知拉里萨站站长货运列车正在南行。他回答:“好的。”该谈话内容已被录音。拉里萨站站长将于4日上庭。

具体事故原因仍在调查当中,《卫报》指出调查人员首先须厘清的是铁路信号是否正常运作、是人为操作错误或是其他原因,导致两列火车驶入同一轨道而对撞?

希腊总理米佐塔基斯及其他政府官员很快地将事故指向“人为疏失”,但越来越多人认为这场悲剧根本可以避免。

反对党报纸即以“这并非失误,而是犯罪”为头条标题,报道希腊铁路工会长期以来一直对铁路系统的内在风险发出警示。

希腊铁路安全纪录差,反映欧债危机后遗症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引述欧盟铁路局2022年的报告指出,与其它欧洲国家相比,希腊铁路乘客安全纪录较差。2018年至2020年间,希腊每百万列车公里的死亡事故发生率最高。

希腊舆论也同样关注着长期的铁路问题,铁路工人协会负责人齐卡拉基斯表示希腊铁路不仅长期严重人手不足,设施也很落后,他说:“国家已经明订全国铁路应有2100名工人,但今时今日全希腊只有750人在铁路系统服务。火车站长彼此必须要对话协调、调度,但实际情况做不到,一切都应该要更自动化。”

火车对撞事故,也直接反映了欧债危机以来的经济后遗症。2009年欧债危机爆发,希腊因此陷入国家经济动荡的破产边缘,当时希腊政府为了取得欧盟、欧洲央行与IMF的紧急援助,从2010年起被迫推行了一系列的紧缩政策和财政改革。

然而这些拯救债务危机的改革,从2010至2018年之间,希腊政府为了节省支出,直接大砍各项预算与社会福利支出,导致约40万的希腊青年选择远离家乡,出国寻找工作机会,形成青年人才外流。

铁路系统在10多年前的欧债危机中,同样受到冲击,当时希腊将诸多国营企业私有化,铁路就是其一——希腊铁路运营商Trainose在2017年由意大利国铁公司Ferrovie dello Stato Italiane收购私有——其后希腊铁路投资不足的情况仍然恶劣,长年以来铁路网被迫在人员短缺、建设不足、自动化信号缺失的情况下运作;早在事故发生前的2023年2月初,铁路工会就痛批现任希腊政府、以及所有前任政府都未将公共交通安全置于优先要务。

不过《卫报》评论指出,发生事故的铁路路段往来希腊首都与第二大城市,在希腊关闭许多小型铁路网之际,该路段却是少数获得投资的主要交通干道、已实现电气化。虽然事故原因仍须进一步调查,但希腊舆论长期以来对于铁路问题的怒火已经点燃,希腊前财政部长瓦鲁法基斯在推特上表示:“现在是哀悼及照顾伤者、罹难者家属的时刻,但很快我们就会向希腊议会提出根本问题:铁路私有化所造成的又一场可怕悲剧。”

(图片来源: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消息来源:希华时讯、udn、路透社、中央社等)